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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可太孫殿下不是尋常男人。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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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剛姚珍珠還略有些困頓,這會兒看見李宿,一下子便清醒過來。

她立即起身,穩穩站在圈椅前,一步不往前多邁。

甚至她只是把雙手交疊在身前,微微屈膝,無聲行禮。

就連請安的話,她都沒有多說。

大約是知道今日由她來侍寢,因此李宿一開始並未因寢殿裏多了個人而惱怒。

看到姚珍珠不徑自向前,只是安安靜靜站在那行禮,李宿悄悄松了口氣。

他不喜歡生人靠近,哪怕只是多走兩步都不行。

姚珍珠這樣懂事,李宿便也頓住了腳步。

他站在雅室中,垂眸看著這個年輕的姑娘。

原本他只想選幾個娘娘推過來的宮女,瞧瞧她們到底要做什麽,但那日在書房裏,姚珍珠的一席話,令他改變了主意。

一個禦膳房的宮人,那是臨時被推過來,本也不在人選之中,不知是故意還是偶然。

但姚珍珠看起來沒有普通姑娘身上那股子扭捏,反而有種利落,說起自己喜歡的廚藝,還有一種技藝超然的篤定和自得。

反正選一個也是選,兩個也是挑,他們想讓他多選幾個女人,那他就如對方所願。

不過,昨日沈彩霓的那幾番動作,還是令李宿不愉快。

李宿垂眸深思,片刻之後才發現姚珍珠依舊屈膝行禮,身形連晃都沒晃。

“起來吧。”

姚珍珠又福了福,利落起身,低著頭不去看李宿,臉上很是乖巧。

她依舊不主動討好李宿。

但她又看起來特別溫順,仿佛被剪掉了指甲的貓兒,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不妥。

李宿頓了頓,略一皺眉,道:“你便在此處略坐,孤還要忙。”

姚珍珠又福了福,依舊沒吭聲。

李宿心情舒暢了些,只要話不多安靜不吵鬧,距離他遠遠的不主動靠近,他似乎還可以忍受。

思及此,李宿輕輕一甩衣袖,直接進了寢殿內。

賀天來跟在李宿身後,見他沒發脾氣,也跟著松了口氣。

待李宿進了寢殿,他便看向姚珍珠,輕聲道:“姚姑娘,您便在此處略坐一會兒,貝公公會送茶點過來,餓了可用一些。”

這意思,就是不叫姚珍珠進寢殿了。

她也很上道,立即低頭應聲:“我明白。”

賀天來對她如此懂事很滿意,也跟著拱手見禮,然後便直接進了寢殿,輕輕合上垂花門。

這倆人一不見,姚珍珠立即高興起來。

她自顧自坐在雅室角落的椅子上,這樣她可以自在一些,從寢殿裏看不清她的人影,也不用惹太孫心煩,一舉兩得。

大抵是聽到裏面安安靜靜的,十分平和的樣子,姚珍珠坐了大約一刻,貝有福便領著食盒進來。

他笑著同姚珍珠見禮,低聲道:“姚姑娘,不知您喜歡什麽,只給您準備了些桂花蜜桔茶和點心,您將就用。”

怕驚擾到寢殿內的太孫殿下,貝公公的聲音很輕,若不仔細去聽,根本聽不清楚。

姚珍珠倒是很認真,她使勁點點頭,幾不可聞道:“我知道的,有勞公公。”

她一看就比沈彩霓上道,知道什麽可以做,什麽不可以做。

貝有福便也不緊緊盯著她,送了差點過來便退了下去。

姚珍珠等他走了,自己打開食盒,取出一小壺桂花蜜桔茶。

除此之外,貝有福給她配了四樣點心,一道香脆蝴蝶酥,一道豆沙蛋黃酥,並一碟豌豆黃以及一小碗杏仁奶酪。

每一碟上的點心都不多,只有四塊,卻精巧別致,瞧著特別可愛。

這蝴蝶酥和蛋黃酥都是姚珍珠自己的拿手菜,此刻見了,不免有些鉆研心思。

她年少時被狠狠餓過,現在能吃飽,便不去註意食量,總歸是吃不胖的。

這三更半夜的,若是旁的宮女肯定不敢多吃,但姚珍珠卻給自己倒了一杯蜜桔茶,開開心心吃了起來。

這四樣點心,蝴蝶酥做得有些一般。

烤制的時間略有些長,烤好後沒有及時撒糖,現在上面的糖霜一邊多一邊少,吃起來不很香脆。

倒是蛋黃酥做得極好,裏面的蛋黃有一整個,一口咬下去,能看到黃橙橙的蛋黃和略有些發紅的薄薄豆沙餡料。

她仔細咀嚼,蛋黃沙沙的細小顆粒和細膩的紅豆沙柔和在一起,配上酥脆的多層外皮,既有嚼頭又不費力,做得恰到好處。

姚珍珠看了一眼碟子上的簽子,上面落款是張掌勺,便能知道這位一定是白案掌勺。

吃完這兩塊,姚珍珠喝了一小杯蜜桔茶,只覺得渾身舒服。

她原本其實是有點緊張的,但美食擺在眼前的時候,所有緊張都不翼而飛。

這裏溫暖舒適,有吃有喝,甚至寬敞典雅的雅室只有她一個人,比在臥房中的時候還要舒坦。

姚珍珠又慢條斯理把杏仁奶酪吃完,然後便側靠在椅子上,用手肘支著下巴,淺淺合上了眼睛。

吃飽喝足,自然要好好睡一覺!

姚珍珠只坐了一會兒,立即便陷入沈沈的夢境裏。

此刻寢殿內,李宿在看折子。

當然,洪恩帝此刻依舊健在,別看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紀,每日上朝依舊精神矍鑠。

不光爺爺洪恩帝身體康健,就連他父親太子李錦昶也正是壯年時。

朝堂上的事仿佛根本同年少的太孫殿下毫無關系。

但是他手裏這份折子,依舊沈甸甸的壓在手心裏。

賀天來見他眉頭緊鎖,低聲問:“殿下,夜已深,早些安置吧。”

李宿嘆了口氣:“雪災如此嚴重,又造成滑坡地動,數萬百姓流離失所,可京中卻依舊一派歌舞升平。”

他改變不了任何事。

即便明年便要弱冠,即便他已經長大成人,可沒有母族的支撐和長輩的扶持,他依舊無法上朝,也依舊無法左右皇祖父的想法。

他只能坐在這裏,一份一份看著太傅特地留給他的奏折,然後書寫著永遠不會有人看的課業。

便是他當真仔細研讀又如何,便是他真的給出了治理方案又能怎樣?

李宿不知道。

但現在,但在此刻,他卻不想讓貴妃娘娘失望,也不能讓太傅失望。

李宿繼續看著這份奏折,道:“你下去吧,一會兒孤寫完課業,便自去歇息。”

他一慣不喜身邊伺候的人太多,就連賀天來也不能夜裏陪伴在左右。

賀天來倒也不強求,他福了福,道:“殿下,臣就在殿外,殿下隨時宣召。”

如此說完,賀天來便輕手輕腳退了出去。

他沒去打攪姚姑娘,走的是另一邊雅室,因此姚珍珠依舊在雅室裏酣睡。

李宿一忙就是兩刻,待到治水的辦法寫了半本折子,他才盡興。

他擡起頭,看了一眼殿中的西洋鐘,才發現已到了深夜。

他準備起身擦一擦臉,然後便歇下,路過垂花門時,他突然想起一件事。

今夜裏,他為免麻煩,又叫了姚宮女侍寢。

此刻,人還在外頭等他。

李宿:“……”

女人可真麻煩。

李宿略有些不耐,但又不能真讓人就那麽枯等一夜,他一時間有些猶豫。

不過最終,李宿還是站到了垂花門前。

他透過門上的縫隙往外面看去,只能看到姚珍珠的側影,宮燈搖曳之中,瞧不清雅室裏到底為何。

李宿深吸口氣,他輕輕推開垂花門,邁出一步站在寢殿門口。

剛一出去,他就看到姚珍珠正坐在圓桌邊,撐著手睡得很香。

頭一次見到外人在他面前睡這麽熟,李宿略微有些稀奇,不過少傾片刻,他還是輕輕上前兩步,垂眸看著姚珍珠。

雖說剛剛他在寢殿內,畢竟人還在殿中,這位姚宮女居然能在他面前睡著,還睡得這麽熟,也是讓人十分驚奇。

此刻姚珍珠輕輕閉著眼睛,那張嬌俏的桃花面睡得紅撲撲,花瓣似的薄唇微微張著,發出細小的呼吸聲。

呼、呼。

不知道怎麽回事,李宿只覺得一陣困意席卷上來,裹挾他的神智,讓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。

李宿心想:這丫頭心真大。

看看桌上的點心,她已經吃掉了一半,再看那壺茶,她也已經喝掉半壺。

李宿:“……”

不僅心大,還很能吃。

李宿低頭看著她,宮燈搖曳,燈火灼灼,姚珍珠的身影卻纖細而單薄,睡著的樣子異常乖巧,甚至透著些許羸弱。

這種羸弱,讓李宿不自覺放松了心神,可轉瞬之間,他又下意識緊張起來。

女人是這世間最可怕的生物。

當然,男人也都很可怕。

不,對於李宿來說,他幾乎不喜這世間的任何人。

包括他自己。

李宿剛剛緩和下來的面容覆又嚴肅起來,他剛要退後半步,突然聞到了姚珍珠身上略有些淡的玫瑰香氣。

這個味道很清淡,是為數不多李宿不太排斥的香味,讓他只是往後退了半步,剛剛略微有些煩躁的情緒也平緩下來。

然而就在他即將轉身離去時,姚珍珠動了動耳朵,緩緩醒了過來。

她睜開眼睛,那雙漂亮的烏黑眸子直直看向李宿,目光裏有著茫然和無措,似乎還以為自己在做夢。

李宿還沒來得及訓斥她,就看姚珍珠豁然往後一倒,開口就說:“嚇我一跳。”

李宿:“嗯?”

姚珍珠:“……”

不是,我剛剛什麽都沒說,太孫殿下您什麽都沒聽到。

姚珍珠心裏飛快念叨,面上卻帶著怯意,惶恐地起身往後退開。

“殿下,奴婢知錯了。”

這話說得委委屈屈,透著一股子可憐,若是尋常男人,定要心軟。

可太孫殿下不是尋常男人。

他淡淡看著姚宮女,問:“哪裏錯了?”

姚珍珠:“……”

這她哪裏知道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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